十八(2/2)

她宽大的手拢住她不安分的手指，为她调整握笔的姿态。指尖掂她指腹，轻挪、挲，直至靖川听话地握好了，才松开。真是一双漂亮到无暇的手，肤若白玉，关节有力，亦不细，经了许多风霜，泛濯洗过许多次的冷白。

难得沉默。不是因被教导而不兴，只是在她的怀里，隔着雪白衣衫受到的柔与冷意，竟是安心的。不明从何而来，却好像某个可以依偎的怀抱——躺着、靠着，肆意放，许久未有过。毕竟，桑黎的怀里很，又总不是那么让她放心。她才是她的依靠。

傍晚过了，但也未到就寝的时候。月还瑟瑟。靖川无奈地叹一声气，忍不住勾起角。——中原人都狡猾，可她前这个，却又傻得古怪。画地图会让她发觉，坏事也藏不住，乃至，她甚至猜不卿芷到底想什么，才会如此木讷地在此刻提这邀约。

终是轻轻叫：“靖姑娘。”

只是在不知不觉间生发。

卿芷迟迟疑疑，注视靖川。

女人微冷的手握上来，绕了绕，最终还是牵上她的手。靖川默不作声地瞥一，才知卿芷应是第一次主动牵别的姑娘的手——她耳正慢慢从洁白变成粉，在发间若隐若现，最后烧成发的薄红，

卿芷听她似笑非笑又如幽怨的语气，偏开了目光，轻声：“不会。只是我答应了，要教你写字。可有时间？”

正在靖川发呆的时候，后一片柔和的影拢上，后有温的怀抱，女人的黑发随她与她挨，垂落到肩窝、占据余光，冰冰凉凉，似一条条小蛇。靖川颤了颤，第一次发现她是这么冷，哪怕雪莲淡淡的香也凉到沁人心脾。

“四天不见，我本该生气。但今夜你让我心很好，勾销了。”

卿芷温和地应：“好。”照到纸面，也就可以了。她想如何，便如何吧。

烛火摇晃，夜绵。

，卿芷却如能托起她的所有。心浮在激中，倏然遇上一叶舟，稳。

不再颤，也不东倒西歪，在她耐心的牵引，勾勒笔画。不问她想写什么，却如通晓她的心意，每一来自她的细微的力，她都能知它拐往什么方向。

有一样办法。

靖川把笔搁开，任残墨淡淡地在纸上，毁了她的字。转去握卿芷的手，她小指：“呆，不是因为字，是因为你。”

卿芷坐得端正，靖川便也没办法，也直起腰。稍稍偏了、，女人的手立即伸来，托在她腰后，迫她再坐笔直。

是她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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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川抬了抬，声音柔和些许：“阿卿，可来找我了。我以为你不愿再见我了。”

“嗯？”声音不易察觉地颤了一分。

“这样握笔。”利落地讲完，声音却娓娓地萦绕耳旁，如泉击石，在柔圆的光里，沉沉地摇。

靖川趴在桌上，等她先写。一笔一划，她一直没怎么写过，卿芷曾叫她自个试试，未想这姑娘提笔不是画画便是捣。她毕竟年岁到这里，也不能如教幼童那样喝止、打手心。这一次，仍不愿握笔，写个正经的字来。

卿芷垂眸，心里有千层狂澜。透过革，她摸到了——少女的手指间，熟悉的位置，布着厚厚的茧。

“靖姑娘聪明，芷教得不多，是你学得好。”

靖川：“我现在不喜那么亮。”

她往后仰了仰，缩在卿芷怀里，任她抵于自己发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：“不练了，坐正那么久，好累。回带你去瞧有趣的。”

不过是想念她。异国他乡，似只有靖姑娘，能在她心里算上一知己或朋友的地位。是了，这样便好。再往上，逾矩，也不。

猜测之际，靖川却依在她怀里，轻笑：“阿卿。”

从烧了地图后，卿芷便不敢见她。她回避，靖川也不自讨没趣，再不来找。托雅也生她气。倒无被排挤冷落的觉，不过是……

无意遮掩泪痕，在明亮到朦胧的灯光里，她便显得极其脆弱。角泛红，睫闪动的影，把眸中的血变柔、变淡。半指手与护腕，凌、随意地扎在手上。

不过今晚本就无可去。回去也是无聊，不妨消遣时间，至少有人可赏。靖川，卿芷便松绷的肩，对她微微笑了。

她研墨、铺纸、摆镇尺，她坐好。灯晃得厉害，靖川抬手，火芯熄了。黑暗里，女人一双邃的眸，更幽幽地闪烁冷冷的光。沉寂不过片刻，她燃灯烛。

这不是一双多细的手，这是一双善于用武的……也是卿芷极可能熟悉的，曾摸过她的手。

么、那么不知好歹，不解风，正撞在她拐角时，匆匆追上，在氤氲的光、森寒的夜里，杵着。